七年前,在同一座机场里,站在登机口前的苏程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红绳:“这个你戴着。”
易玚接了过来,绳子上系了一块玉:“是我在厦门海边儿上找到那块儿?”
苏程盯着玉,脸上的红潮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尖:“嗯,送你了。”
易玚好看的脸蛋儿上绽放了一朵傻笑:“定情信物?”
闻言,苏程的脖子都红了。一直等到易玚把玉佩戴好,才想起反击:“我说是聘礼,你还敢要吗?”
“那有什么不敢的?”易玚笑着又把他连人带行李一起抱住,头埋在他颈窝里,过了半晌忽然说,“可惜我没带什么给你……你要是早点儿告诉我你喜欢我就好了。”
苏程喉头一梗,轻声问:“要是我早点告诉你,会怎么样?”
“我们肯定已经在一起了。过去两个月,我们每天都待在一起。你要上托福课我就跟着你一起上,说不定我还会跟你申请同一所美国学校,从此我们两个人就要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了。我还会做饭,你随便点什么我都能做……”
七年后,空旷的机场中,孤身一人的苏程笑出了声。
分别那一天,易玚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,甚至是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,他仍然能记得一清二楚,恍若昨日。而这一晃,竟已经过了七年。
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,直到今天还放不下。
很多时候——尤其是在抑郁症犯病的时候,苏程尤其会怀疑,自己究竟是否还爱着易玚?真的有什么感情是可以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仍继续生长的吗?又或者说,这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?
因为曾经那个人,分享了他太多的喜怒哀乐,以至于从此以后所有的悲欢喜乐都被冠以了他的名字。人生的一部分的的确确是由回忆铸就的,可是曾经失去了的留下的伤疤,究竟是会随着时间愈合,还是溃烂成一个空洞?
他不明白。他只能告诉自己,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死心——哪怕是在知道易玚已经订婚了之后。
但或许在见到易玚之后,就会结束吧?
七年时光,会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。易玚不单单已经忘记了他,或许还变了性子,不再是曾经那个会搂着他的脖子往操场上跑的男孩,不再有那如阳光般灿烂明亮的笑容……或许,他喜欢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见了,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消失,只活在回忆里。
都会结束的,苏程这样告诉自己,站起身整了整衣摆,仰头向显示屏望去。
大屏幕上的字母转绿,从阿尔及尔起飞的航班刚刚抵达。他抬腿疲惫而麻木地向接机口走去,几乎没有抱任何希望。
然而就在这个时候,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,快步越过了苏程眼帘。这个人走的太急了,没有注意到苏程的存在就冲到了距离接机口最近的栏杆前,焦急地向通道里面张望。
是任雪。她的身后还跟着三位中年人,同样面色焦虑、忧心忡忡。
苏程的脚步凝住了。
等待了太久的人即将来到眼前,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认出易玚。
但任雪一定可以啊。
她抱住的人、她亲吻的人,就是他曾经心爱的人……
苏程甚至倒退了一步。他做了激光手术,现在视力很好,隔着这么远也可以看清每个从接机口出来的人的相貌,没有必要靠近让别人起疑。
他只想看一眼就够了。
离得这么远,即使他失控地泄露出什么不该有的神情,也有足够的距离可以将狼狈掩藏好,即使的转身离去。
黎明时分的天色尚黑,照明灯下的旅客被毛玻璃模糊成一片片灰色的影子,重叠交错着向接机口移动。每走出来一个人,都令他喉头发紧,甚至感觉身旁的空气都稀薄了许多。
这应该是七年来,他和易玚距离最近的时候。
并且,越来越近。
万里而归的人并没有让他的亲人和爱人等太久,不过是等待拉长了时间的间隙。易玚从接机口走出来的时候,身边还跟着两个穿便装的旅客。一人推拉着行李,另一人根据走路的姿势判断应该是个军人。
易玚走在最前面,左手打着夹板,用绷带吊在脖子上。
七年没有见,他看起来又高了少许,身姿也挺拔许多。虽然受了伤,但精神很好。看见任雪和家人的那一刹那,易玚的眼睛倏然明亮起来,嘴角扬起的笑是苏程格外熟悉的……却也格外陌生。
苏程又倒退了半步,只是不舍得移开目光。
原来他还是可以一眼认出易玚,七年时光在这一刹那就像是眨眼的光景,仿佛那人从未离开也从未改变。
易玚并没有看见他。
任雪箭步冲上前,扎进了易玚的怀抱。十余步的距离外,苏程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,只能看见易玚抬起右手摸了摸任雪的头发,之后缓慢地推开了自己的未婚妻……
而就在易玚抬起头的那一刹那,苏程还没有来得及调开目光,便与他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了。
他们之间隔着南来北往的人潮,苏程甚至不能确定易玚是在看自己,不能确定易玚的眼睛里是否有焦距,更加不能确定易玚即使站在自己面前又能否认出他是谁。
只是,这一刻犹如时间凝固,易玚的四肢、脖颈、乃至抬头的角度都没有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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